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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蒙自同学的信

朋友:

你好!希望你不介意我这有意迁就故作平等的举动。我在彼时写的信,如果没有因为过于别出心裁而被扣下不发,在你的此刻,正由你的校长宣读。纵使我故意用了“你”而不是“你们”,这一对多宣读的举动,还有你只有端坐——希望不是在操场上站着——聆听而不能立即回复的事实,都说明这朋友的关系并不平等。

以如此尴尬的关系开始的信,最后难免沦为说教。背后的潜台词,无非是我们出身相似,而今我到了可以给你提点人生建议的位置,你若听我指点,加上自己努力上进,也就可以像我一样。此类滥调,今天我不想再弹。

我的人生,你的人生,你想象的我的人生,我想象的你的人生,各不相同。还有其他千千万万人的生活,也各不相同。这是一件好事。就在五十年前,人们对理想生活的定义还只有一种,而今天人们有更多的方式谋生,甚至有更多的方式追寻幸福,这是进步。

“这是进步”,但这是我的一己之见。在大城市里,我因自己的见闻而产生的担忧,是我们这代人所享受的选择之丰富和自由,是否正在因为我们自己的自私和冷漠而减少。我看到我们越来越难以相互理解和容忍差异,我看到我们在单一的维度上展开疯狂而不可持续的竞赛,我看到我们相互争吵和轻蔑,却忘了我们的共同点远远多于差异。

书籍本来应该让我们看到更丰富的世界和生活,它有着最朴素的形式,但能连接和营造最真实和最富于想象力的故事。如果人们的想象变得贫乏,文化变得单调,世界变得更疏远,不论这是由于书籍本身还是书籍的衰落造成,我都负有责任。

我希望你不需要羡慕和效仿城市孩子的生活,即使有一天你去到城市,也是完全出于自己神圣不可侵犯的理由。我希望你将来的世界,比我现在的更丰富和友好。我希望你的人生远远比我的更充实和幸福。我希望有一天我们在世界上某个角落相遇时,不知道你曾经收到过这封信的我可以由衷地羡慕你的活力和无限的可能。

我希望书籍可以让我们这样相遇。

你的朋友